秦铁雁花了大半天时间办完接手续，市正委那边呆不下去了，灰溜溜来到区府大院蓝京办公室。

“还痛得难受？”蓝京打发掉前来汇报改制工作的企业老总后揶喻，“要不要我到医务室多领点专治跌打损伤？今晚找个浴城摩一下，包准盲人摩，你让睁眼才睁眼。”

“那笔账以后跟你慢慢算……”

秦铁雁没打采，“现在的大问题是我被詹周五赶回来了，案子悬空，材料冻结，辛苦努力全部化为泡影，你说咋办……”

当下把上午跟詹周五的对话源源本本复述了一遍。

蓝京先是惊讶，仔细听完后长长思忖，：“詹周五应该意识到目前你做的调查与市里，不，就是张书记的大战略有了冲突，所以匆匆中止调查，打发你回来，当然了，提前坐稳位子等待公安系统大洗牌后重用也是一个方面，但不重要，留在正委继续借用同样能够被提名。”

“我也这样想的！”

秦铁雁愤愤不平，“张书记什么大战略？大战略不就是除恶打黑吗？跟我调查方向完全一致，哪儿冲突了？”

蓝京静静地说：“赖军骁是衡泽首号黑老大，这一点无庸置疑吧？”

“对。”

“你觉得张书记会在全力出击铲除赖军骁势力时，也对庞奔势力手？”

“这个嘛……”秦铁雁呆了会儿，一拍大，“他没准还指望庞奔侧面配合呢，以黑制黑的效果比正面打击更好！我懂詹周五的意思了，他担心深挖庞奔势力影响张书记对付赖军骁的大局，索打发我滚蛋。”

蓝京：“慑于张书记除恶打黑力度，庞奔近期肯定甘当头乌，高尔夫球场开发工程已全面搁置，你的人安全更没问题，安安心心当好区分局副局长吧，你前程似锦，提拔有望，就是注意以后别跟女医生躺一张上聊天，更别轻易招惹小护士。”

“的又提这碴儿，老子昨晚就倒霉在你手上！”

秦铁雁火从心起，顺手抄起办公桌边台历就要往蓝京上砸！

这时后有人敲门，回头一看竟是很久没见的伊瑜，秦铁雁讪讪放下台历：

“伊部长……衣服很漂亮，气质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。”

伊瑜淡淡：“人不漂亮就靠衣服着了，是吧？”

“不是不是，唉，我这笨笨……”秦铁雁打了自己一个耳括，“我闪，我闪……”

说罢真的闪而去。

伊瑜坐到蓝京对面，扶正台历：“我好像救了你一命，这东西砸到脸上肯定开花。”

“从市正委打发回来了，心里窝着火，”蓝京叹，“每次都这样，查到要关头就被停，唉。”

伊瑜略加思索就明了其中奥妙，：“生不逢时有啥办？全衡泽都知新来的市委书记以一己之力对抗赖军骁，再加庞奔的话闭着眼都知胜负；不过张书记不会输的，你说呢？”

“省·委不可能让他输，衡泽部群众也不肯，”蓝京会意，“不输与赢是两码事儿，平局、小赢、大赢、碾压赢，直接决定今后衡泽的走向。”

“换位思考，你觉得张书记空降后选择除恶打黑的策略对不对？”伊瑜问。

蓝京失笑：“你怎么让一个副区长考虑市委书记面临的问题？”

“昨天有人这样问我的。”

“谁？哦，征婚选妃的那个家族又来重新面试？”

伊瑜苦笑：“是，这回换了人没问上次愚蠢的问题，好像与家族另一个男生有关吧，我也不知，谈到新来的市委书记时对方便问了这个问题。”

蓝京：“你怎么回答？”

“我压没**，事前一点准备都没有，还在琢磨如果再问是不是**以怎样的方式表达愤，唉，我低估了大家族自我纠错和反省的能力……当时来不及思考只能乱说一气，别说人家，连我自己都不满意。”

伊瑜低低叹息，霍然抬头，“现在到我考试了，你怎么回答？”

蓝京笑：“咦，答案不就在咱俩刚才的对话里吗？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作为省·委委任的市委书记，只要他的大方向站得住脚，不管怎么选择都没错，本不存在对不对的问题！”蓝京，“要探讨除恶打黑好在哪里，原因有二，一是理占据绝对优势，哪怕到最后赖军骁自己都得承认活该被打击；二是深受其害的基层老百姓、店家商铺捧手称快，一夜之间张书记声誉就上去了，远比引几十亿投资、新上十多个大项目效果来得更快。”

“坏呢？”伊瑜追问。

蓝京肃容：“坏就是咱俩即将面临的困境，也有两点，一是刚才说的严厉打击赖军骁，庞奔势必能松口气，某些方面还得到纵容忽视，此外悄悄捞些赖军骁的地盘扩充实力；二是外来势力乘机入侵，如宗万城终于拿到桥西直街综合商厦项目，会不会成为其大举入衡泽的契机，办成在郭文章任期内没做到的事？我深感担忧。”

伊瑜突然站起飞快地反锁好门，一步步走到他边，两眼灼灼发光盯着他。

蓝京吓了一大跳，下意识往后了喃喃：“……嘛？”

“你这么张吗？”伊瑜，“有人亲眼看到丁雪楠恨不得滚到你怀里。”

蓝京出冷汗：“她跟谁都这样，我我我……我已算保持距离了，再说我跟她的过节整个区府大院都知。”

“打个比方而已……”

伊瑜俯下子几乎与他贴到一块儿，清冷淡雅的香扑鼻而至，轻声，“敢不敢跟我联手杯葛宗万城，让他做不成综合商厦？”

两人距离如此之近，他可清晰看到她光洁脸蛋上淡至无痕的茸，不由得又往后了点儿，：

“区长办公会会办纪要都出来了，你还没放弃？”

“我为什么放弃？”伊瑜盯着他，“我提拔**那天傍晚，你打电话让我务必跟阻止宗万城拿项目，还说做事要有始有终，你不在意谁做工程但真的很在意工程质量，记得吗？”

蓝京无奈地摊摊手：“你瞧车端平使的手段，把我打发到泉泽然后急召开区长办公会，这种无赖式打都出来连脸都不要了，我还有啥办？这会儿哪怕张建和也无权推翻区长办公会会办纪要。”

“会办纪要不是律规，也不是行正命令，它连规范文件都不算！”伊瑜强调，“区里前后矛盾、颠三倒四的会办纪要还少吗？你扶持的温汽配厂之前申请破产，区长办公会会办纪要说追加两千万贷款额度，人家说不要就不要，区里有啥办？”

“你决心很大……”

蓝京脑中陡地灵光一闪，“是不是你跟那个家族达成的条件？”

伊瑜定定凝视他，半晌退了半步：“蓝京蓝京，有时候你让我觉得恐惧！不错，对付宗万城是那个家族的要求，至于我，你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。”

“你很在意嫁入那个家族？”

“不不不，跟嫁不嫁没关系，”伊瑜，“只是一个契约，明白吗，契约！为了……自利益，我必须……必须战斗到底！”

蓝京莞尔一笑，：“好，好，我喜欢听你说‘自利益’，这四个字让我感到踏实，因为这才是伊的风格，你要是跟我谈理想谈工程质量，我倒反而心里没底了。”

伊瑜面如常：“只有个人利益与群众利益绑在一起，才更有努力的力，我不会扛着虚幻的、空的口号做事，那的确不符合我的格。”

“说通前提，接下来我们捋一捋，”蓝京，“你的任务是全力狙击宗万城，迫使他放弃综合商厦项目就算胜利，就象上次那样？”

“准确地说他还没得手，会办纪要只代表区里的意向，接下来还有一系列手续要做，包括邀请议价，签订合同，哪怕形式主义也必须一丝不苟履行程序。”伊瑜。

蓝京皱眉：“你想靠程序和手续刁难掣肘宗万城？不行的，那样他就成了正义的一方，我们则要被冠以官僚主义、本位主义，往大了说对衡芳营商环境都造成负面影响。”

“全方位狙击，上下联，让宗万城陷入人民群众汪.洋大海之中！”伊瑜一字一顿。

蓝京定定瞅着她，良久眉头渐渐展，：“上次你在省里找了谁？”

“实话实说，省·委办公厅某位副秘书长，他再转达给饶益的大秘，很简单却很高效的线路。”伊瑜。

“这次还找他？”

“当然，事没了结。”

“需要我什么？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《书泽报》？”

“它敢指名姓副区长用奢侈品，不敢为民作主狙击宗万城？”

“请柴明舟在市一级层面停？可能不大，”蓝京坦率，“事实上他为这事儿专门打过电话，意思是不要顶。我没听也罢了，还上门请他出手停，嘿嘿嘿，你未免太不把常务副市长当回事了。”